帶著詩歌,來到合肥(我與一座城)
《 人民日報 》( 2021年12月29日 第 20 版)
我最早是帶著詩歌進入合肥城的。那時候,從我的老家桐城坐長途汽車進入合肥城,必經一個叫南七的地方。汽車早晨出發,慢吞吞地挨到中午時分,一車子的人終於從疲憊中抬起頭來,興奮地說著:“到了,南七到了!”南七當時還是一大片農田。南七以南,安合公路兩邊,是典型的農村風景。南七以北,就算進入了合肥。進入合肥后,大道兩邊,有了工廠高大的煙囪。一些大型的車輛,從工廠裡轟隆駛出。那些穿著廠服的工人,三三兩兩,匆匆忙忙。再往前走,離市區還有兩三裡地時,便是中國科技大學的校區。商店越發多起來,人也變得越來越多,氣象與我所在的小城已開始不同。汽車從金寨路一直駛進長江路,然后停靠在小東門的長途汽車站。合肥,這座安徽的省會城市,此時就展現在我的面前。
上世紀80年代的合肥城,由嚴格意義的金寨路和長江路縱橫交織而成。我帶著一個初入城市的農村孩子的好奇,沿著長江路和金寨路,一直走,走進宿州路九號——當時的《詩歌報》所在地。一次一次,行走,徘徊,感慨,抒情……因為詩歌,我熟悉了合肥城裡的許多地方,在赤闌橋、逍遙津等詩意盎然的古老地方,歌唱、吟誦。也因為詩歌,我的朋友遍合肥,大家在一起談詩、談人生。
沒有哪一座城市像合肥這樣,在我青春激揚時,成為我的向往。我一次次地走進宿州路九號,在那裡刊發作品。
時光流轉到上世紀末。當時,我在合肥的長江路上,短暫居住了一段時間,並差一點從老家桐城調入合肥工作。那一段時光,我幾乎走遍了合肥城。
那時候的合肥,已展開翅膀,開始飛翔。長江路和金寨路依然是城市的輪軸,但與十年前不同的是,這些主干道兩邊滋生出了豐富的“毛細血管”。與之平行,出現了幾條道路,它們比長江路寬,比金寨路氣派。幾個在全國有影響力的洗衣機、電冰箱品牌,就出自這些道路邊的工廠。合肥,已漸漸成為一座知名的輕工業城市。異軍突起的輕工業,與合肥原有的鋼鐵企業等,推動了合肥經濟的發展。那段日子裡,我經常沿著包河散步,看浮庄上的美好風景,看那一河荷花。但更多的時候,我去了鋼鐵企業。在聳立的煉鋼爐前,淬煉之火令人激動。而在合肥城東的瑤海,在從上海等地遷移過來的企業裡,我曾遇到過一位五十多歲的副廠長。他用濃重的上海口音告訴我:“當年,幾萬名上海工人來到合肥支援建設。現在,合肥有了自己的工業,上海來的許多人也要回去了。可是我不想回去,我喜歡合肥。”他說:“我們來建設合肥,成了新合肥人,我們的根已扎在這裡。”后來,這位副廠長留在了合肥,一直干到退休……
與那位來自上海的副廠長一樣,那時的我也開始喜歡上了合肥。可惜的是,因種種原因,我沒有能夠留在合肥。
多年后,我終於調到了合肥工作。真正成了一名新合肥人后,看合肥的視角也變了。如果說以前是走馬觀花,那麼現在,則是往這座城市的深處行走。如果說過去都是在這座城裡蜻蜓點水,那麼現在,我是與之同頻共振了。
隻有走進了一座城的深處,才能真正地讀懂這座城,也才能真正地熱愛這座城。
前幾年,為寫作一篇報告文學,我和另外兩位作家一道,踏上了著名的科學島。島不大,蓄積的能量卻讓人驚嘆。在量子科學中心,神奇的量子通信,玄妙無窮。站在量子京滬干線總控前,看著那些快速閃動的光點,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那是科學的世界,是未來的世界。在這裡,看見最多的是專利,聽到最多的是發現。我曾問那些科學家:科技給合肥這座城市帶來了什麼?答案是簡潔而肯定的:創新。我還曾問一位海歸科學家,為什麼要放棄海外優厚的條件,回到科學島做研究?他回答說:我覺得我可以在這裡扎根,並且開出美麗的花朵。這,恰恰也是我的心聲。
平日裡,黃昏時分,我喜歡到一些書店,特別是悅讀空間坐一坐。坐在那裡,就一杯清茶,讀書,感受時光的緩慢流淌。書香猶如滿街的玉蘭花香,芬芳著人的周身,浸潤著人的心靈。
這兩年,我組織了一些作家朋友來到合肥參觀走訪。大家總是在濱湖濕地流連忘返。緊鄰巢湖的這一大片濕地,蓄積著一萬多畝林木。大家都說,這裡是合肥的綠肺。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如此巨大的一片綠色,不僅淨化著城市的空氣,也涵養著城市的精氣神。因為有了這些綠色,快速發展中的合肥,更顯得美麗與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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