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若雲霞 妙筆似天成

——葛昕現代彩墨作品蠡測

賈德江

2020年06月28日18:37  來源:人民網-安徽頻道
 

古有“舉賢不避親”之說,出自《呂氏春秋》的《去私》,意指舉薦有德才的人,隻要出自公心,不必因為是親人而避諱。孔子聞之曰:“善哉,祁黃羊之論也!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祁黃羊可謂公矣。”我亦因之不避忌諱對葛昕的繪畫作品予以管窺蠡測。

葛昕是我的長子,隨他母親姓。或許受我的影響,他自幼酷愛繪畫,曾以臨摹古代名家白描人物和我的連環畫、插圖入門,后又跟隨油畫家孫志宜教授接受水粉、素描的訓練,考入淮北煤炭師范學院藝術系。經過了“學院派教育”,他又加強了西法及至西方現代繪畫的素養,對中國傳統水墨寫意畫的筆墨圖式與水墨韻味,也有相當的把握。這一切對他日后的彩墨畫風的形成都起到了筑基作用。

我慶幸他1991年美院畢業之后,分配到一家省報擔任美術編輯工作,一干就是20多年﹔也可惜他一身才華消融在報社的編輯、廣告、發行等業務的開展中。他入了黨,職務也有所提升,可見他工作得不錯。他生性善良,為人熱忱,樂於助人,也落得個好人緣。我對子女的教育所堅持的“先做人,后成才”的觀念,在他的身上已初見成效,但對他繪畫的發展,並未抱有多大希望。

1996年底我與夫人帶次子調入北京,放心地把他留在老家合肥,至今已有22年。其間我忙於為全國書畫名家出書寫論,宵衣旰食,而對遠隔千裡之遙的長子,常記挂於心,卻關心甚少。光陰荏苒,未料到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然在鎖筆20多年后的今天,拿出一大批充滿現代意味的彩墨畫作品奉獻在我的面前,其格調之高、手法之新、趣味之濃,令我驚詫不已。

我反復閱覽這些畫作,掩卷長思。這些具象與抽象相結合的作品,這些水墨與色彩相輝映的圖畫,燦爛如雲霞,妙筆似天成,“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幅幅不同,張張精美,無不閃爍著“古今融會”的內蘊、“中西合璧”的華彩。既不是“傳統派”巨匠吳昌碩、齊白石等人那種司空見慣的路數,也不是“創新派”大師林風眠、吳冠中等人那種革故鼎新的筆調﹔其彩墨並重的畫風與張大千、劉海粟的潑墨潑彩亦有霄壤之別。花是葛昕的花,景是葛昕的景,既出於自然,更發自心中,是天賦還是神助?是突發奇想還是“十年磨一劍”?是偶然還是必然?我百思不解,難以評說其中奧妙。

看來,葛昕並不滿足於“成人”,他“成才”的欲望十分強烈。為此,他一直沒有停止過對藝術的思考,一直沒有淡忘他對藝術的熾愛。“天生我才必有用”,用畫筆思考,不舍晝夜,廢畫三千,大概就是他走向“成才”的秘訣。

他的這些作品畫幅不大,多為斗方、圓光、四尺三裁的小品,表現內容以山花野卉為主,也畫一些皖南民居之山景。他所選擇的語言是水墨與色彩互動的寫意方式,有水墨淋漓的筆墨,有姹紫嫣紅的色彩,以色助墨韻,以墨顯色輝,他力求表達的是一種感覺,是一種印象,是一種精神。雖源於自然,但不是自然的真實寫照,而是把花鳥等這些自然形態作為抒發和表達現代人意願的載體。他不隻在於表現花鳥山水本身,重要的是運用筆墨的點、線、面的交織和色彩潑洒、點厾、渲染的交響所構成的彩墨世界,去追求天機天趣的大美,去表現那生生不息的生命精神。那種“以自然為本,天下皆春”的立意,使他的作品即使畫的是小畫小景,也會有大寄托、大氣象、大境界的追求,內蘊一種“大花鳥”意識,而不是小情小趣。

綜觀葛昕彩墨世界的全部作品,我以為具備了以下幾個突出特點。

特點之一是獨在奇思妙想。他是用他自己的眼光和方法,而不是古人或別人的眼光和方法去發現、去表現他所開掘出來的主題。他認為,傳統的中國畫具有十分完美的程式和嚴格的法度,隻有創立新程式、新法度、新意境才能標志著新的發展。新程式基本上有兩種方法來完成:一是對前人創造的筆墨程式加以改造,在“推陳出新”上用心思﹔一是取法前人未曾涉及的西方藝術,在“洋為中用”上下工夫,以刷新當代中國畫的面貌。葛昕沒有從歷代畫家的舊程式中演化成新程式,而是沖破了舊有的范圍,拓寬了取材的視野,打破了“水墨為上”的定律,也不再是傳統經過剪裁的折枝花鳥。他大膽巧妙地引進西方的色彩、構成等技巧融入中國畫的寫意筆墨之中,從生活中提煉新程式,從自然結構中變化為中國畫的新法度、新意境,創造了新的藝術語言。這應該是葛昕彩墨作品的獨到之處。

特點之二是妙在具象與抽象之間。面臨中西繪畫碰撞和觀念裂變的現代語境,決定了葛昕這一代畫家必然在既是中國的又是現代的兩難組合中接受挑戰。葛昕的思考並不復雜,他崇尚中國畫的寫意精神,並將其與西方后印象主義視為同一類型的藝術。他也青睞西方現代的抽象表現主義,偏愛那種視覺的形式感、力度感和對現代人心靈的撞擊力,卻對其言之無物的空洞心存芥蒂。因此,他的作品有較明顯的特異性。他的策略是想方設法把兩者打通,使他的作品既具有中國畫的筆墨精神,又具有抽象的形式,也不失具象的表現,並結合西方后印象派對色彩的空幻處理,強化筆線,施之潑墨,繼而潑彩、點彩,在現代中國畫領域建立起自我家數,透視出葛昕融合中西的匠心獨運的智慧。

特點之三是高在艷而不俗的格調。“雅”與“俗”歷來是中國評判一個畫家和一幅畫的價值標准。一般來說,求“艷”難以脫“俗”,求“新”必須除“舊”。葛昕的高明之處,就在於“艷而求雅,麗而求逸”,就在於“艷而不俗”“出舊闡新”。“雅”的本意是合乎規范的端正,是高尚不粗俗的行跡,與“雅”相連的品評有古雅、文雅、高雅、清雅、閑雅等等,而葛昕追求的是“艷雅”。由於他畫中艷麗的色彩,往往與粗筆大墨相伴,與中國畫的筆情墨韻相和,因此他的色彩避免了燥氣、火氣與俗氣,且與傳統的“雅”文化精神一脈相通,給人以雅賞、雅興與雅致之感。那種不顧“雅正”的一味圖新求艷,歷來是葛昕所警醒的。

特點之四是新在時代精神的充溢。葛昕是改革開放新時期的受益者,享受著國富民強給他帶來的福祉,內心充滿了對祖國、對黨、對人民、對生活、對自然的熱愛。他把濃濃的情意蓄於筆端,滿懷激情地在白紙上揮洒世間的美好。他像一名時代的歌手,以濃墨重彩高聲吟唱的是一首又一首的自然之歌、生命之歌。他畫山野中花如海洋的錦繡,他畫接地連天荷塘中蓮葉的香遠溢清,他畫窗前瓶花帶來的滿堂富貴,他畫陽光下花團錦簇的欣欣向榮,他畫花香深處的幽靜,他畫隨花逍遙的春光,他畫家家都在花叢中的美麗山鄉⋯⋯幅幅畫作仿佛是天開的圖畫,好像是天外飄來的詩章,贊美的是自然,象征的是美好,歌頌的是時代,祝願的是祖國。葛昕以他獨具現代風格的彩墨作品嶄露頭角,不僅妙在“悅目”,而且貴在“賞心”,所以我說他是當代少有的創新派畫家,應不為過。

平心而論,對葛昕這些可以命名為“現代彩墨”的作品,我持有不帶私心的贊賞態度。但我不敢說他的藝術已盡善盡美,畢竟他的藝術生涯才剛剛起步,甚至於覺得他的作品精者極精而不精者亦未免失之粗略﹔我也不敢說他的藝術已走向“成功”,畢竟他的作品含有實驗性特質。一個成功的藝術家,對傳統的因與革,對藝術的個性與共性,對繪畫的視覺特點與文化內涵的關系,都應有深刻的理解。究其要領,那就是作品的“內美”與“外美”的統一,“傳統基因”和“現代審美”的統一。這正是葛昕努力前行的目標。但我敢說,葛昕已從“成人”走向“成才”,在藝術趨向多元發展的今天,他走出了一條十分引人矚目的彩墨寫意中國畫之路。他之所以引人矚目,在於他的彩墨世界突破了前人的既成范式與“化合中西”大師們的深遠影響,賦予了這一品種以充滿活力和鮮明個性的現代樣式,踏出了另一條“以中為主、中西結合”的中國畫現代化之路。當然,欲臻大成,犬子還有必要進一步擴充學養,繼續多思奮進,在“師造化,得心源”中體悟現代人與自然的關系,以拓展和完善自己的藝術。這是作為父親的筆者所期待的。( 著名出版人、美術評論家、畫家)

(責編:吳西露、郭宇)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