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最喜歡什麼活動？”

“足球！”

“為什麼喜歡足球？”

“因為能代表學校去市裡比賽。”

“是喜歡比賽的感覺嗎？”

“嗯，而且去潛山比賽，能見到爸爸！”

丁文彥今年11歲，在安徽省潛山市槎水中心小學讀五年級，個頭不算高，皮膚明顯比同齡人要黑一些，“晒黑了不怕，能踢球就好！”經過選拔，丁文彥加入學校女子足球隊，數九寒冬，正夏三伏，槎水中心小學足球場上都能見到她小小的身影。

2020年新球場建成后，小隊員的第一次足球賽。蔡磊攝

拖著傷腿，女孩踢進制勝球

槎水中心小學（以下簡稱為“槎小”）位於大別山南麓槎水鎮槎水村，村子到最近的縣級市潛山，車程要50分鐘，全校344名學生，很多都是留守兒童。

孩子們很少有機會走出小鎮，也正因如此，每逢足球隊在外有重大比賽，都是學校最盛大的節日，校長、教師、學生家長聚在一起給小隊員們加油鼓勁。自2018年足球隊成立以來，學校男女足接連斬獲潛山市、安慶市校園足球各項榮譽，在上個月剛結束的潛山市小學校園足球聯賽中，學校足球隊又拿下男子組冠軍和女子組亞軍的好成績。

2019年，剛成立的槎小男女足球隊就拿下市級校園足球冠軍。汪馥茗供圖

顯然，這與小隊員對足球的熱愛分不開。

六月，天亮得很早。每天上午六點，足球隊教練汪馥茗都會准時出現在校內足球場，和隊員一起晨練。汪馥茗今年28歲，2018年大學畢業后作為特崗體育老師來到槎小，受時任校長汪睿的委托，帶著娃娃們練起了足球。練基本功，拉體能，跑戰術，90分鐘訓練課下來，小隊員們滿身大汗，卻沒人喊累掉隊。“男女隊隔一天晨練一次，無論刮風下雨，夏天冬天，沒有隊員賴床遲到。”聊起小隊員在訓練中的投入，汪馥茗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有欣慰，有激動，也有心疼。

槎小學生在原先砂石場地踢球。蔡磊攝

汪馥茗手機裡存滿了隊員們訓練和比賽時的照片，每張照片背后都有一個關於熱愛的故事，“這是劉嵐嵐，去年六月畢業，以前是女足隊長。”汪馥茗指著一張照片說，2021年11月，槎小女隊殺入安慶市級校園足球聯賽決賽，作為隊裡主心骨，劉嵐嵐決賽裡拼得很猛，腿上青一塊紫一塊，一不小心還扭了腳。“點球大戰前，我也拿不准要不要讓她上，她卻主動要求踢，看隊長站出來，其他隊員馬上就有信心。”汪馥茗說。

那場比賽，正是憑借劉嵐嵐最后踢進的點球，槎小女足驚險拿下冠軍。

為什麼要辦足球隊？

“如果不是孩子們的熱愛，學校是沒條件辦足球隊的。”汪馥茗回憶，自己剛來槎小時，學校砂土操場坑坑窪窪，學生晴天一身灰，雨天兩腳泥，“來學校第一天，老校長汪睿囑咐說一定要給孩子組建起一支像樣的足球隊。”

從砂土操場起步的校內足球聯賽。汪馥茗供圖

校長的“野心”與學校環境形成的巨大反差，讓汪馥茗有些意外。

感到意外的不只是汪馥茗，關於辦足球隊這件事，起初有過很多反對的聲音。

“學校有場地嗎？孩子摔倒就掉層皮！”

“有精力還是多找幾個語數外老師吧。”

“學校離家太遠，孩子晚上訓練結束回家沒車。”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學校創辦足球隊的條件都屬於“先天不足”，更何況，孩子們一周踢壞一顆足球，這讓本不寬裕的學校經費更加捉襟見肘。

“踢不踢得出名堂不是第一位，體育運動能幫助孩子成長，變得獨立自信。”2017年，汪睿調入槎水中心小學做校長，總覺得孩子眼神裡少了些什麼，“父母在外務工，留守兒童一般和老人一起生活，孩子體能體質、受挫抗壓能力、自信心都會弱一些。”

小球員在新球場上訓練。汪馥茗供圖

讓孩子們變得陽光自信，是槎小足球隊開辦的初衷。2018年，槎水中心小學男足女足接連成立，學校還辦起校內足球聯賽，運動員、裁判、記分員都是本校學生，比賽還要決出“最佳射手”“最佳守門員”，校園足球氛圍一下就點燃了。同年，槎小也被教育部評為“全國青少年校園足球特色學校”。

如今，新一任校長儲成林上任，接過發展校園足球的接力棒。足球對學生氣質的改變，儲校長也看在眼裡，“孩子精氣神有了，不少隊員還擔任班干，能給同學做表率，上課也更愛舉手發言，自信陽光！”

六年級男生儲子軒是學校男足隊長，父母平常工作忙，上下學都需要儲子軒獨立完成。有晨練時，儲子軒會把鬧鐘定在清晨五點半，這意味著當冬天來臨，往往天還沒亮，儲子軒就要起床趕赴學校。小子軒也承認，有時候也想過賴床，但也只是停留在“想”，“我是隊長，我要做表率，不能遲到”。

有了新操場，隊員的訓練可以更專業化。汪馥茗供圖

“這下摔著不疼了！”

丁文彥家門口有一塊空地，最初母親不讓她加入學校女足，她常常一個人跑到這裡，獨自練習帶球、顛球，想象大白牆是球門，大力射門。母親反對的理由很簡單，“孩子摔得青一塊紫一塊，哪個家長不心疼。”

小隊員在砂土場上摔一次，汪馥茗就跟著心疼一次，但想要出成績，小隊員就必須經歷“摔倒到爬起”的過程。“怕隊員受傷，很多技術動作在砂土地上不敢做、不敢練。”汪馥茗也想過一些“土法子”，比如，讓守門員徒手接羽毛球訓練反應速度，在球門兩側鋪上厚墊子，但都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前任校長汪睿也動過翻修操場的心思，而新建塑膠球場價格在百萬元以上，對槎小來說，這無疑是個天文數字。

在塑膠球場踢球，孩子們再也不怕摔。蔡磊攝

就在2019年底，“新球場”一事突然有了眉目。浙商銀行合肥分行與槎水中心小學確立了“一行一校”結對幫扶關系，在銀行與潛山市教育局共同出資下，現代化塑膠球場建設項目破土動工。

余新雁是浙商銀行合肥分行與槎水中心小學對接的志願者，時至今日，她還能回憶2020年操場建成時，小球員儲欣怡對著新球場興奮地歡呼，“這下摔著不疼了！”

也正是在這塊新球場上，儲欣怡的球技突飛猛進，不僅成為槎小女足絕對主力，還在2021年代表安慶市參加全國青少年校園足球夏令營安徽分營比賽，憑借綜合能力入選安徽省最佳陣容。

“幫扶項目對學校的幫助是全方位的，學校環境和教學質量都有明顯提升。”儲成林介紹，展開結對工作后，學校基礎設施、生活環境、師資引入等方面都有明顯提升，全校學生吃上了營養餐，“希望雙方能攜手把學校的足球特色堅持下去，讓更多孩子站上球場，表現自我。”儲成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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