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原始第一村”蒙城縣尉遲寺遺址上的先民們創造出燦爛的文明之光。近五千年后的今天,文明薪火生生不息,這一遺址和文物吸引眾人的目光——
文旅融合,推動歷史遺產“活起來”

2002年春季拍攝的蒙城尉遲寺遺址第十三次考古發掘現場。通訊員 胡衛國 攝
近日,游客在參觀蒙城縣博物館館藏文物大口陶尊。通訊員 代慧康 攝
蒙城縣小澗鎮狼山黑陶傳承人李朝剛展示黑陶作品。記者 武長鵬 攝
“你敢信嗎?我家的花盆有4000多年歷史。”盡管過去了30多年,一想起考古隊隊員看到花盆時吃驚的表情,讓老畢記憶猶新。
老畢名叫畢正昌,是蒙城縣許疃鎮尉遲寺村村民,今年84歲。30多年前,在他的引導下,安徽考古部門從一個花盆入手,“挖”出了“中國原始第一村”——新石器時代尉遲寺遺址,填補了大汶口文化缺少完整聚落的空白,被列為1994年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2001年成為第五批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沒想到,像我家花盆這樣的文物,在尉遲寺遺址出土了近萬件,分別在國家、省、市、縣博物館展示。”如今已是尉遲寺遺址看護員的老畢欣慰地說。
“中國原始第一村”留下了哪些先民的遺跡?記者近日到蒙城縣一探究竟。
神秘符號
引發網友關注
最近,中國考古博物館展出的大口陶尊成為“網紅”——上面刻畫的神秘符號引起廣大網友的熱切關注。
“中國考古博物館的大口陶尊正是出土於蒙城縣。像這樣的文物,目前共出土了51件,其中完整修復了44件,在蒙城縣博物館展出的有28件。”蒙城縣文物保護中心副主任蔡凌凱告訴記者。
在蒙城縣博物館第一展廳,十幾件形似炮彈的大口陶尊映入眼帘,呈尖底或圜底狀。蔡凌凱介紹,大口陶尊是尊式之一,在新石器遺址出土很多,有的帶有符號,有的不帶。中國考古博物館、安徽省博物院、亳州市博物館展出的大口陶尊,都是帶有符號的。
這些刻畫的符號分別是“日”“月”“山”形,抽象的表達和組合,超越了簡單的圖畫,有專家認為可能是漢字的雛形。
“陶刻符號一直是學術界討論的焦點。從上世紀60年代首次在山東莒縣陵陽河遺址發現至今,幾十年來都沒有間斷對這些神秘符號的研究。對這種符號的認識,一直處於圖案、符號、族徽、文字等不同的爭論中,也有學者把它們歸到原始歷法或天文有關的范疇之內,但是文字說一直被大多數學者所認同。”蔡凌凱說,陶刻符號可能是先民對所崇拜的自然現象的抽象摹畫,並刻畫到大口陶尊上,作為重要的陪葬品或祭祀用品。
根據考古,這類陶文刻畫符號是大汶口文化的獨特標志,在山東莒縣陵陽河遺址、大朱家村遺址、山東諸城前寨遺址都有類似發現。在交通不便的古代,蒙城與山東相隔遙遠,出現相似的器物和陶刻符號,絕非偶然。
除了這些刻畫符號的意義,大口陶尊的使用功能同樣是個謎。
在尉遲寺遺址中,大口尊大部分是作為兒童墓葬的葬具或祭祀而用,這也是尉遲寺遺址比較典型的特征,有別於其他大汶口文化遺址。同時在遺址的紅燒土房址中,亦發現其蹤跡,可見它不單是作為葬具或祭祀專用。
作為生活用具的大口尊,一般裝飾有很粗的斜藍紋,口徑較大、腹部略鼓,底較尖,器壁略薄於墓葬或祭祀用的大口尊。
“蒙城出土的大口陶尊,無論是數量還是保存質量,在全國都是首屈一指。這說明蒙城地區自古就有先民聚居,已經顯露出文明的曙光。”蔡凌凱告訴記者。
萬件文物
還原先民生活
“大口陶尊剛發現時,大家都不知道是干啥用的,我還用來栽過花。”老畢說。
上世紀80年代,蒙城地區的磚窯廠如雨后春筍般出現,老畢所在村庄附近就有十幾個。
“燒磚需要黏土,村民紛紛挖地取土,經常會挖出一些陶陶罐罐。”老畢告訴記者,別人不在意,他卻留了心。老畢把一些陶罐撿回家,挑揀一些外形完整的送到縣裡,引起了文物管理部門的注意,並上報到了省考古部門。
“當文管所人員看到我家的花盆時,眼神都變了。后來聽考古隊說,那個花盆專業的名字叫大口陶尊,有4000多年歷史。”老畢說。
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安徽工作隊沿著大口陶尊順藤摸瓜,最終挖掘出了“中國原始第一村”——新石器時代尉遲寺遺址,東西長約370米,南北寬約250米,總面積約為10萬平方米。因在遺址上曾有一座寺廟,為紀念唐朝名將尉遲敬德在此屯兵而建,故被稱為“尉遲寺遺址”。
第五屆安徽省文史資料學術研究會會員、亳州市文史研究員韓超告訴記者,從1989年秋開始試發掘,經過1989年至1995年、2001年至2003年兩階段先后13次考古發掘,共發現大汶口文化時期的紅燒土房址14排73間、墓葬300余座以及大量的灰坑、祭祀坑等遺跡,出土各種石器、陶器、骨器、蚌器等珍貴文物近萬件,知名的有鳥形神器、大口陶尊、七足鏤孔器、高柄杯等。
“尉遲寺遺址是國內目前保存最為完整、規模最大的原始社會新石器晚期聚落遺存,距今4500年至5000年,主要為大汶口文化和龍山文化兩個時期的文化堆積。”韓超說,從尉遲寺遺址的規模看,在史前算得上是“大城市”,因此才凸顯其在考古界的重要地位。此外,遺址中的紅燒土排房,也是我國迄今為止已經發現的最完整、最豐富、規模最大的史前建筑遺存。
被譽為“中國原始第一村村長”的原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王吉懷告訴記者,這些建筑經過統一規劃、精心設計,體現出先民高超的建筑技術以及發達的文明程度。
韓超介紹,從遺址中出土的大量水器、容器可以推斷,這類器物與釀酒、飲酒有關。有余糧才能釀酒。尉遲寺遺址大量酒具的存在,反映了當時的生產規模和生產水平——先民們不僅吃好糧、喝美酒,還可以狩獵捕魚,食有葷腥。
文創產品
復活歷史記憶
漫步在蒙城縣博物館,還能欣賞到精妙絕倫、富有智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些非遺在繼承遠古記憶的同時,不斷得到活態傳承和創新。
大口陶尊、鳥形神器、七足鏤孔器、高柄杯……記者走進蒙城縣小澗鎮狼山黑陶傳承人李朝剛的工作室,一件件文物復制品栩栩如生。這些黑陶作品“黑如漆、明如鏡、硬如瓷、聲如磬”,讓“文物”顯得更加富有生機。
狼山黑陶是產自蒙城狼山一帶的民間制陶工藝品。李朝剛告訴記者,黑陶制作技藝復雜,光手工煉泥准備坯料就需要近一年時間。在制作時要反復拍打,拍打結束后再用泥千子把泥片刮平刮光,晾放后在陶器上面刻畫。各種配件制作要反復整形,確保嚴絲合縫、規整協調,這樣制作出來的陶器才會美觀。
“縣裡鼓勵我把狼山黑陶與尉遲寺出土文物結合起來,用民間工藝賦予文物生命力,真正讓文物‘活’起來。”李朝剛對記者說,他將制作更多具有“原始第一村”特色的黑陶作品,更好地與傳統文化相結合。
除了狼山黑陶,蒙城縣博物館裡的非遺項目還包括火筆畫、刻紙、錫包壺、笙的制作等民間手工藝,鑼鼓棚、淮北大鼓、嗩吶、琴書等民間樂器,六國棋等蒙城特有的體育競技,以及蒙城撒湯、油酥燒餅等傳統名吃,它們都在現實生活中獲得了旺盛的生命力。
在蒙城縣城鼓樓附近,盧家笙的第4代傳承人盧俊軍正在埋頭制作笙器。
“這是我制作的最小的笙,應該也是市面上最小的笙。笙越小越難做,非常考驗技藝。”盧俊軍告訴記者。
成語“濫竽充數”中的竽,就是笙的一種,是古老的簧管樂器。簧片在簧框中自由振動,聲音清脆。簧片的制作非常繁瑣且辛苦,需要用肩膀抵住刻刀,將厚厚的黃銅磨成薄如蟬翼的薄片。
盧俊軍從8歲開始便跟著父親學習制笙。“一把笙從選取原料到加工完成,需要100多道工序,全靠手工完成。”盧俊軍說,雖然制笙辛苦,他仍然鼓勵自己的孩子學習制笙。如今,在盧俊軍的經營下,盧家笙的質量越做越好,名氣越來越大。
也有一些非遺雖然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卻以工藝品的形式傳承下來,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在蒙城縣漆園街道有一種名為“葫蘆雕刻”的民間技藝,至今已傳承五代。
蒙城“葫蘆雕刻”傳承人郁燈杰告訴記者,雕刻葫蘆一般先用鉛筆打底稿,然后用刻刀刺破葫蘆表皮進行雕刻,施刀要做到穩、准、輕、慢、巧,力求眼心手配合默契、一氣呵成。雕刻完成后再涂上鬆墨,最后上光。
“葫蘆雕刻集書法、繪畫、篆刻於一體,雕琢出來的葫蘆給人以美的享受。”郁燈杰說。
“博物館裡的‘中國原始第一村’遺跡和非遺,也曾是古人生活中使用的東西。”蔡凌凱告訴記者,弘揚館藏和非遺的意義,正是將先民的創造與今人的創新相結合,更好地保護和傳承好中華文明的精華,使文明之火生生不息,在世界舞台弘揚中國精神,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不竭動力。(記者 武長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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